09级中文系博士王汝娟:文学的梦与出版的坚守

2025-06-04|校友走访


文章来源:2025年寒假复旦大学校友走访活动
走访同学:2024级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本科生项靖

王汝娟:2009—2015年就读于复旦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日本东京大学访问研究员。现为复旦大学出版社副编审,主要从事文史类学术著作的编辑出版工作。曾获“上海出版新人奖”“长青出版新人奖”。著有《南宋“五山文学”研究》、《日本汉文话丛编》(合著)、《元代禅僧诗辑考》(合著)等。

Q:回忆起在复旦学习的时光,您会如何描述那段经历呢?
A:我2009年来到复旦,2015年毕业,在复旦度过了六年,专业是中国古代文学。我那时候20多岁,对未来满怀着憧憬,觉得有很多未知的东西等着自己去揭开。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六年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我很喜欢古代文学这个专业,但“喜欢”和从事研究是两回事,喜欢是感性的、愉悦的,而研究是艰辛的,甚至有时候是枯燥的。那时候的生活其实很单调,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大多是在自习教室或图书馆度过。那时能读到很多感兴趣的书,能接触到学问一流的老师,他们三言两语的点拨往往就能触发我对一些问题的思考;还能听到很多精彩的讲座,能在相辉堂看到《牡丹亭》等很多演出。我还很喜欢复旦的自由氛围……这些都是六年时光在我身上所刻下的烙印,它们将会伴随我一生。

Q:在课余,还发生了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A:因为我博士论文做的题目的大部分材料都在日本,所以在博二,也就是2012年的时候想申请留基委的CSC联合培养项目去日本留学。CSC项目对外语水平是有要求的,而那时候我对日语完全是零基础。于是在那年7月,我一边准备博士论文的开题,一边从五十音图开始苦学日语,每天大概只睡四个小时。终于在12月,我顺利通过了N2考试和WSK日语考试。我记得在查到N2结果的那天晚上,站在北区的阳台上看着满天星光,夜风冷冽,内心其实有一点迷惘。后来我如愿去日本留学了一年,此后陆续翻译了一些日文著作,现在也经常阅读日文书和去日本查资料,越发体会到外语的重要性。所以现在回过头来看,我真的很感谢自己那半年的努力和坚持。

Q:您有什么想与中文系的学弟学妹,或者与全体复旦学弟学妹分享的学习经验、建议?
A:首先我想说的是要找到自己的所爱。我们可以通过广泛的阅读、不懈的探索,去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感兴趣的领域乃至感兴趣的职业等等,并且把这种兴趣升华为一种深层次的热爱。苏轼有一首词说“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们一旦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所爱,那么也就获得了一片安身立命的精神领地。第二点就是要善于利用时间。就我自己来说,我习惯把每天的时间区分为整块时间与碎片时间,整块时间我们可以去做一些对思辨性、连贯性要求比较高的事情,比如读一本学术著作、写论文;碎片时间我们可以去做一些可以随时停下来、随时被打断的事情,比如翻译、点校等。第三是要注意读书的系统性,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专业领域,而也应该去关注其他相邻学科的基本文献和研究动向,开阔自己的视野,去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

Q:请您简单介绍一下您毕业后的工作状况与目前的主要工作内容?
A:我2015年毕业后到现在一直都在复旦大学出版社从事编辑工作,具体来说主要是做人文类的学术著作的出版。作为一个学术书的编辑,首先是要时刻关注学界的研究动态,了解相关领域的前沿课题,从而比较准确地判断一部书稿有没有出版价值,筛选对学术发展有一定推动作用的选题,以及发现和处理书稿里面存在的错误和问题。有的时候一个简单的疑问,可能需要花好几天时间去查阅资料才能得到答案。其次是要培养自己的审美眼光,和排版、美编等同事相互配合,尽量让一本书以比较美、让人看起来比较舒适的形态呈现给读者。也就是说,对一本书,编辑需要从内容和形式两方面去下功夫。平时的日常工作有很琐碎甚至很程式化的一面,但同时也促使你沉下心来去进行深度阅读,不断地去学习新的知识,与不同领域的学者接触和交流。所以编辑这个工作不仅仅是一个谋生的职业,在更深的层面上也能够促使我去坚守一些东西。

Q:了解到您目前在复旦大学出版社工作,在工作中与复旦大学,与曾经的师友还有接触吗?
A:我在复旦出版社主要是做人文类学术著作的出版,主要的作者就是各大高校文史哲专业的学者。而我们复旦的文史哲专业是非常厉害的,我的工作跟复旦的联系也极其密切,当然不仅仅限于联系在复旦工作的老师和同门、同学,也包括从母校走出去的优秀校友。比如我的两位导师——王水照老师和朱刚老师,还有师兄侯体健老师,我读书的时候曾经读了他们很多文章和著作,工作以后给他们做责编的书有好几本。与其说是责编,更多是在学习,很多我以往所想的没有头绪的问题,总是能在他们的书里面得到答案或者启发。王水照先生领衔的复旦中文系的宋代文学以及古代文章学研究团队,是享誉海内外的学术重镇,我这里出版了王先生主编的《复旦宋代文学研究书系》《复旦古代文章学研究书系》《域外文话汇刊》,都获得了很好的反响。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出版社离光华楼很近,我工作以后的这十年当中,又去光华楼听了王先生和朱老师好几个学期的课,每次都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们的课堂上,收获满满。所以我看似已经毕业了十年,而实际上两位老师的春风化雨一直都在伴随着我成长。我希望能一直这样做一个永不毕业的学生。

Q:您对于出版业的现状有什么想法吗?方便介绍一下复旦大学出版社的出版规划吗?
A:我们处在一个变化的时代和流量的时代。近几年来,随着新媒体和电子书的兴起,传统的纸质书出版正日渐走向衰落。在当前人工智能技术迅速发展、信息碎片化的大环境下,新媒体和电子书的确比传统纸质书在某些方面更能满足人们的需求,但我想我们仍然需要纸质书,仍然需要深度阅读。深度阅读是一个具有系统性和思辨性的过程,只有深度阅读,才能让我们的精神世界变得深刻和丰富。有一句流行的话叫“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想深度阅读正是养成“有趣的灵魂”的一个重要方面。对纸质书不太友好的大环境,在另一方面也促使我们去多做精品书,因为只有精品,才有可能在逼仄的处境中去拓展生存的空间。当然我们也会看到,有很多优秀的、经典的学术著作,其实销量并不高,读者群体非常小,但我们仍然会去出这些书。出版的真正意义和价值,在很大程度上就包含在为了“少数人”而出书的这样一种坚守里面。所以说,时代是变化的,社会是变化的,但作为一个编辑,不应该被外界的声音和潮流所裹挟,而应该坚定自己的立足点,在“变化”中去坚持一些“不变”的东西。

复旦出版社有人文、外语、医学、社科、理科等好几个编辑部门,每个部门主要的出书种类和发展规划都不太一样。就我所在的人文编辑部而言,未来几年主要是加大对成体系的“图书品牌”的建设力度,既要“深耕”,又要“广作”,通过若干领域内系列图书的出版,创造出几个重要的图书品牌。以王水照先生领衔的文章学研究为例,之前我们社已经在基础文献整理、研究著作这两块出版了一系列图书,基础文献整理主要是《历代文话》《稀见清人文话二十种》《日本汉文话丛编》,这样就把中、外文献都初步包罗在内;研究著作主要是《复旦古代文章学研究书系》第一辑(6种)。近年内我们计划推出规模更大、收书更全的《历代文话新编》,以及《日本汉文话续编》《韩国汉文话丛编》等;研究著作板块,计划除了推出《复旦古代文章学研究书系》第二辑、第三辑外,还有更为宏观的《中国古代文章学通论》;同时也在教材板块考虑推出《中国古代文章学教程》《中国古代文章学讲义》等。这样通过对中外基础文献、微观和宏观的研究专著、本科生和研究生教材三大系列图书的出版,全方位打造出“文章学”领域的系列图书品牌。

Q:您觉得您在复旦大学求学的经历对您的工作有什么帮助吗?
A:很多人的工作跟在校时候所学的专业关系不太大,但我属于工作与专业密切相关的那种。在复旦的求学经历,不仅给予了我具体的专业知识,也给了我思考问题、分析问题的角度、方法与视野。这些都对我的工作,如选题策划、审读书稿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还有就是以前读书时每次深夜经过光华楼前,总能看到很多办公室都灯火通明,复旦老师们对学术的执着与热爱,也一直都在感染和鞭策着我。

Q:您的个人爱好是什么呢?
我很喜欢小动物,喜欢它们的真诚和纯粹,会经常看一些动物节目和小视频。若有时间,也喜欢出去看一看各地的风景和古迹。如果宅在家里,那么听风看雨,或者追日剧、听戏曲、翻翻闲书、写字画画,也是一种享受。

Q:您是如何平衡工作与生活的呢?
A:我其实很难做到工作与生活的平衡,工作还是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时间。好像每天、每个月、每年都是被很多事情追着在跑一样,很难真正放松身心去品味生活。当然这跟我学的专业有一定的关系,因为人文学科比较注重长期的积累。但就像梅贻琦在《大学一解》中谈到的那样,大学里时间不足是一大问题,“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物之盛,而自审其一人之生应有之地位,非有闲暇不为也”,“人生莫非学问也,能自作观察、欣赏、沉思、体会者,斯得之”,然而现在我们很多人都没有闲暇去作这样的欣赏、体会。

Q:2025年是复旦建校120周年,您有什么想对母校说的呢?
A:愿母校一直保持她的自由、包容、多元,愿母校永远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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