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喆辰: 舌尖上的南方某高校 ——2006年复旦本部大一新生夜宵去处

2015-04-20|校友走访
0深夜下班回家,经过公寓楼下的杂货店,看见勤于创新的老板娘又捣鼓出了新的夜宵品种,这次是蔬菜卷饼。在这样一个飘着小雨的、冰凉的春天的夜晚,如何不诱惑着夜归白领的、刚刚被加班折磨得饥肠辘辘的胃!于是我停下来,也要上一个,撑着伞,看着老板娘用铲子将薄饼放上烤架,将小白菜、土豆丝、胡萝卜丝、葱花儿用一盏小碗盛了,撒上盐和辣子,拌匀了,又浇一勺油在烤架的铁板上,均匀地抹开了,待到油温足够滚烫,便把一碗蔬菜都倒在油上,还未完全沥干的蔬菜,一遇滚烫的铁板,立即发出“滋滋”声,令人有一股按耐不住的激动,期待着食材快快熟,心里已经是想起大快朵颐的情景了。在这样一个路灯光透着雨丝、因为黑暗和温度感到寂寞、而又被路边温暖的夜宵摊所抚慰、内心感到无比平静的夜晚,突然有一道思绪,如同闪电,穿破时空,令我回想起另一个曾经处在类似情境里的自己,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12006年,我刚迈入大学,南方某高校,大一新生统统住在本部的四幢小破楼里——当时的书院楼还没有翻修,没有空调,也没有开水机,六个人挤一间,每天晚上十一点熄灯,断电,十一点半楼门关闭,想要回寝室的话,只有从走廊尽头的圆窗偷偷翻进来。与宿舍作息时间相对的,是教学楼开放自修的时间,理图十点关门,三教十点半关门,文图十一点关门,光华楼刚投入使用,还没有开放自修。尚保留高中时期晚自修习惯的我,常常在文图待到管理员来清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诱惑,回到寝室,就难免会忍不住加入到左邻右舍的魔兽争霸联网大战中去了。从文图出来,国年路上,多数小店已经打烊了,却有一家阿良煎饼,专卖“馍皮卷菜”,生意仍是很好,往往还排着队,老板一直卖到食材耗尽,鸡蛋没有了,烙饼也没有了,才粗暴地冲着来晚了的同学说,“不卖了不卖了,今天要收摊了”,用现在的话来说,生意好,就是可以任性。我也是阿良煎饼的常客,运作了一整天的大脑已经累了,现在轮到胃跃跃欲试。我从来只点原味的、只有蔬菜的、什么料都不加的馍皮卷菜,也是出于自我安慰,以为不添加里脊和火腿肠,就能够弥补回一些吃夜宵的罪恶感——无非是豆芽菜、现在的妹子喜欢食草男,可惜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2如果说阿良煎饼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秘密的话,那么胡子炒饭就是全寝室男生的“大众情人”。无数个深夜,每当全寝室、隔壁寝室、隔壁隔壁寝室的大伙端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里的虚拟角色,鏖战正酣的时候,耳机里是炮火和惨叫,而肚子却在不恰当的时刻咕咕响起,怎么办?叫外卖!胡子炒饭,以其独一无二的核心产品(肉夹馍)、极具竞争力的价格(只要两块一个)、还算及时的送货速度(一般十五分钟以内),迅速赢得了整一层楼男生的青睐。肉夹馍五个起送,于是,在春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的夜晚,楼道里经常听到这样的声音:334,三缺二,还有没有人要?332,加一个!336,加两个!335,也加两个!卧槽,多了,还有没有人要?333,再来一份香肠炒饭!这是大一的时候的我们的常态,朝气蓬勃,胃口像性欲一样,似乎永远也填不满,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记忆中的书院楼,潮湿的楼道里,弥漫着肉夹馍和香肠炒饭的油腻味道,混合着久晒不干的湿衣服的味道,以及男生特有的臭袜子的味道,与窗外的夜雨一起,构成了青春回忆里的一张gif格式动态图片。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酒足饭饱之余,对“胡子炒饭”这个名字,曾经也有过很多幻想和猜测,是炒饭的大叔,有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还是只是老板恰好姓胡名子而已?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他在炒饭的时候,会不会有胡子茬掉进炒饭里面去呢?人吃了胡子,会不会消化不良?可是后来有一天,当我们在国年路和国权路之间的一条形迹可疑的小巷里(四周的电线杆贴满了各种培训机构和医疗机构的广告)发现了胡子炒饭的实体店时,惊讶地发现,这家店竟然一直是由三个女人在经营着,这不啻是一个大surprise!于是,等到下一回,其中某个女人骑着电瓶车“突突突”来送外卖时,我们就会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脸颊看,看她有没有长胡子。 3之所以要强调胡子炒饭的送货速度及时,是因为世界上,哦不,南方某大学本部校区周边还有一些送货时间极不靠谱的外卖店,“兰州一拉”餐厅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有一天深夜,凌晨三点,窗外有人在喊什么,我迷迷糊糊从睡梦里惊醒,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才发现寝室里的其余五个哥们儿也都被吵醒了,哥几个大眼瞪小眼,云里雾里,有人喝醉了,还是进贼了,到底要闹怎样?尽管疑窦丛生,但是挡不住困意,不一会儿又一个接一个倒去睡了。第二天上午,上课时一打听,才发现不仅是我们书院楼、而且包括隔壁幢书院楼的男生大部分都被吵醒了,事情的原委,却原来是某一个男生,晚上十点钟时,叫了“兰州一拉”的外卖,左等右等,不见踪影,以为是店里忙,忘记送一两件外卖,在所难免,也就作罢,只好饿着肚子,洗洗睡了。不想到了凌晨近三点,“兰州一拉”送外卖的小哥,竟然悠哉悠哉,蹬着助动车,款款而来,见窗户里都熄了灯,打电话也已经关机,找不到买家,情急之下,竟然扯着嗓子喊楼起来,搞得大家哭笑不得:这中间竟然隔了五个小时的时差,也不知店里的小哥过得是不是利雅得时间。然而,虽说店名是“兰州一拉”,外表看上去,装潢也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兰州拉面”相似、以白色和绿色为主色调,这家餐厅却是毫无“清真”之顾忌,猪肉食品照卖不误——这个秘密,是我无意当中发现的:有一次,我看见菜单上有“鱼香肉丝盖浇饭”,好奇地问服务员小妹,饭里面的肉丝是牛肉吗?小妹蛮不在乎地甩了我一句:怎么可能?当然是猪肉啦!留下一脸震惊的我,在店堂的穿堂风中凌乱,到底要不要把这个可怕的秘密告诉经常光顾此地的穆斯林留学生呢?我的内心面临着激烈的道德斗争。据说“兰州一拉”叫“兰州一拉”,还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原因,那就是在这家店里吃了拉面的人,回去以后十有八九是要拉肚子的——当学姐一脸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这个秘密的时候,我其实内心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平心而论,“兰州一拉”的牛肉炒面,风味别具一格,价廉(2006年时只要6块钱)量足(有实实在在的牛肉片),我很喜欢,吃了一碗还意犹未尽,想要再来一碗。 4既然已经说到“兰州一拉”,距离上和“南区一条街”便很近了——大名鼎鼎、如今已不复存在的“南区一条街”,当年在整条街的拆迁和店铺的去留上,曾经引发过巨大争议,甚至被某些复旦人当成是情怀寄托来祭奠。但是,说实话,我对一条街上的餐厅没有留下多少印象,除了阿康烧烤——到了秋天,生命科学院团学联的学长学姐们,带着我们一群大一小朋友来到这里,庆祝“秋烨”生命节的顺利闭幕,人声暄杂,烤肉的小伙子端上了盛得满满的一盘盘烤肉串,搬来一箱箱啤酒,厨房的烟雾弥漫过来,一切都显得热火朝天,生机勃勃,有一种令人感觉不真实的热闹,人们在此大快朵颐,大口吃肉,大杯喝酒,讲着故事,吹着牛,肆意地大笑,笑到泪水流出来,混合着汗水,一起流淌下来,有一股青春的荷尔蒙味道,爱情就像秋天的成熟的苹果,可以收获了。有人喝醉了,有人有事先离开了,有人意犹未尽,迟迟不肯散场,在深夜的路灯光下,踩着满地的落叶,张罗着去KTV继续狂欢,如同十八九岁的我们,还没到谈伤感的年纪。 5冬天来临,我常去国年路的菜场,那里有一家没有名字的小笼包店铺,价格便宜,只要三块钱一屉,趁着上课前赶去那里,点一份打包,刚出笼,还带着蒸气,在冬日的凛冽里袅袅上升,有一种从细微处发现生活的美好。2006年,菜场旁边的“龟兔锅贴”还没有开张,本部食堂还没有引进“金陵汤包”,想吃小笼的话,只能千里迢迢,跋涉到北区食堂,在二楼“汤包哥哥和小笼弟弟”点一屉瘪了的、不带汤汁的小笼包,聊解思乡之情。或者是去东门外的“德笼馆”打牙祭,但是德笼馆的小笼太甜,吃多了容易腻。而不知道多年以后的冬天,我会在何时何地,与何人一起吃何食。(来源:王喆辰校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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