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四十年 |跳“龙门” ----回忆七七年高考(77外文 龚国龙)

2017-08-18|校友走访

跳“龙门”

---回忆七七年高考

77外文 龚国龙

一晃过了四十年。

 

四十年前,参加七七年高考后,我还一直在做临时工。有一天,下班回到家里,家里人说收到一封信,说是一个叫复旦大学(的学校)寄来的(现在也记不清是高考办还是学校直寄的)

 

拆开信,跳入眼帘的是狂草体“复旦大学”。觉得它们苍劲有力。里面还附了托运行李的标签。心里感到暖意。看完,知道是录取了,确定无疑,好高兴。也和家里人说了,家里人也为我高兴。

 

接下来,仍然在上班。同时,家里人帮着准备上学去的物品。

 

那时,我在我母亲上班的工厂做临时工,做了一年多了,主要是在粉碎车间倒料。工厂是做溶剂的,也就是主要做乙醇,俗称酒精的工厂。做酒精的原料用的是红薯干。粉碎车间的任务就是给机器喂料,保证不断料,最后生产终端(蒸馏塔)就能出产品---滴下晶莹的酒精。

 

厂里除行政办公室外,实行三班倒。粉碎车间除了短期停产捡修和临时出故障,整天轰隆隆的,震耳欲聋。那是薯干倒进进料口被粉碎发出的声音。说话要喊。车间里粉尘飞扬,工作时,身上、头发上和眉毛上甚至鼻孔里都是粉尘。好在那是被粉碎的薯干的粉末。我们每班四五个人,女的守着进料口负责进料防止堵料,男的就用小板车去仓库拉麻袋装着的薯干,拉回它们后倒进粉碎机内粉碎,由传输带传送到发酵车间发酵。

 

不拉料时,我们就在车间角落的蒸汽管道下面用麻袋做门帘的简陋休息间歇息。我那时便或坐或躺在随意钉就的矮矮的长条木板凳上,不时拿起书来翻看着。有时也闭上眼睛默念着。

 

我们带班的班长是正式工,姓陈,快六十岁了,个头大,皮肤白皙,络腮胡子。平时他看上去很慈祥,不大言语;休息时抽着竹烟斗,不时地捏点旱烟放入烟斗,然后美滋滋地抽起来。他干活时身体力行,利落干净,从不占做徒弟的我们的便宜。如果他发现你不太卖力,或他认为你吊儿郎当,他就会用和当年汤显祖说的一样的抚州临川话训斥你,粗俗而不客气。我干活实在,在他眼里是读书人(呵呵,读了高中,我那时就也算是读书人了),我印象中几乎没有被他骂过(他责备我的方式是脸上没有笑容,眼睛扫视我)(我也不能把我自己说得那么好)。我工余看书他从未说过我。若干年后听说他去世了,鼻子还一阵阵酸酸的。他的形象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我感谢他。

 

我七四年高中毕业还差一个学期时逃学了。那个学期,母亲给的五元学费钱被我买了一对白鸽(是俗称“洋鸽子”的外来种,比本地“土鸽子”名贵)(后来先后飞走了),没有交给学校。学期开始我还不时去上一下学,后来班主任老师记得催我交学费时我就逃学;过了几天,我又去上学,老师记得催我学费时我又逃学。反复多次后,老师对我没交学费印象深了,我一露面,老师便记得催我。后来我便索性不去了。因此,我没有毕业就离开了学校,学着在外面混生活了。

 

我兄妹四个,我排行老二。我哥初中毕业后一腔热血,同学情长,去铅山插队了。他因小儿麻痹症腿上开过刀,后来,落实政策,我母亲把他弄回来了。那时,我和我大妹妹两个人还要有一个下乡去。我父母重男轻女,尽管我说了我下去,我父母还是让我大妹妹去峡江了。因此,按当时政策,我留城了。

 

我逃学的那个学期,通过我哥同学的关系,我到省图书馆阅览室帮助图书管理员打打下手,不赚钱,但可以阅读里面的书籍图画。我还记得那些素描画册,也曾想学画画。但这样下去,觉得前途还是渺茫,便不辞而别了。

 

从逃学到入大学这几年,我和人合卖过辣椒;做过挑砖挑水泥的小工;做过木工,直到去我母亲所在的工厂做粉碎工。卖辣椒时是大年过后,人们吃腻了肉类,想买点辣椒换口味,买的人多。于是,我和我哥同事没有工作的弟弟合伙,拂晓时分骑自行车去几十公里开外的莲塘镇打货,然后又回到城里来卖。那时,我和合伙人没经验,不会坐地起价或涨价,心肠又软,称了后这个多给一只两只,那个多要一只两只,结果卖完后一算帐,不但没赚钱,还小赔了。而做小工,挑砖或石灰或水泥,走那铺就的颤动的竹排上五层楼高的地面,汗没少流,干了一个多月,结果后来遇到包工头玩“失踪”,我分文未获。一个多月的汗水白流了。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包工头那张瘦黑的、阴险狡诈的笑脸。

 

我做木工基本上是自学的。那时大我三岁的哥哥可能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念头,希望我学木工,将来有一门手艺,一是可以自立,二是减轻家里的负担,帮我弄了几件家伙,比如,刨子、锯子、斧头,等等,让我学木工。这样,我便开始了木工的学习。

 

理论方面,我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怎样做木工的书看。之外,在大街小巷看木匠师傅怎样干活,有时也跑到木器厂去“偷艺”。实践上,除利用家里的柴火等废旧木料练手外,我哥的同事还让我用他们的上好木料“练手”,帮打整套家具。期间管吃管住。好象也领过少许“工资”。偷偷地告诉你,我这个手艺还在岳父母家里用他们家的柴禾“检验”过。

 

做木工很累。那时做家具全凭手工。砍、刨木料,有时累得直不起腰来。尤其在夏天,不光累,浑身上下汗水淋漓,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好辛苦。不过,犹如绘画作品,家具完成后我也有成就感、自豪感。

 

那几年,工作之余也看书,包括小说、杂志。但不爱看,觉得内容太高大全了。为改善这种情况,于是,凭着中学学英语的基础知识,找一些英语小册子看。记得看过诸如“爱丽斯漫游奇境记”等。还记得试图并试着翻译了几页“木偶奇遇记”。“木偶奇遇记”好象那时还没有中文版。后来,又买了整套“灵格风”唱片听。偶尔也和有共同爱好的高中同学和朋友去医学院大教室“旁听”晚上的医用英语课。

 

总是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又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我可不是成心准备,但确实邂逅了七七年高考的机会。

 

高考备考时间只有几个月。当时也没过多考虑,决定考英语。根据自己认为的好中差情况,分别填写了复旦大学外文系、安徽大学外语系和江西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没曾想过后来那么顺利,第一志愿就录取了。

 

工作之余除花时间复习数理化、政治等课目外,我复习外语并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我觉得我复习英语有效果主要是在方法上。那时,我把近三年的英语课本都收齐了,然后就背课文,把每篇课文都背了下来。另外,所有的练习题按照先易后难、难题最后集中反复做的原则来做。实在有不会做或者存疑的习题就汇拢起来,找高人帮看一下。所以,考试看到试卷有关题目时就觉得似曾相识,尤其是做填空题(比如填介词、副词)时,不用想就可以填上。这全得益于对课文的背诵。

 

到校报到的日子近了。为了生计,也算是不为物喜不为巳悲,乘火车去上海的头一天我还在上班。

 

四十年了。当年高考的情景至今仍然非常清晰,历历在目。高考,给了象我这样的平民子弟相对公平的深造机会,使我站在了人生的新起点上。大学四年,母校培育了我坚韧的性格,塑造了我那“自由而无用的灵魂”。

 

龚国龙

外文系英美文学专业77

20170615

20170818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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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大学校友会携手上海医科大学校友会将于2017年9月28-29日举行纪念恢复高考40周年暨77、78级校友返校活动。金秋九月,同窗再聚!欢迎您的参加!


活动议程

9月28日
8:00-11:30 校友报到
11:30-13:00 食堂午餐
14:00-16:00 返校大会
16:20-16:40 大合影
17:00-18:00 食堂晚餐
18:30-20:30 主题晚会

9月29日
各院系校友返校活动

报名方式请见如下链接
http://www.fudan.org.cn/site/fddxxyw/xyh/cnt/?id=3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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