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复旦人 | 马昕:我是医疗队队员的大哥和家长

2020-04-27|防控抗疫

2月4日,立春时节,马昕作为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领队,也就是华山医院第三批援鄂医疗队领队出征武汉,华山救援队也是第一批进驻武昌方舱医院的医疗队。


在援鄂期间,马昕格外偏爱的是那辆随他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跑了5000多公里的救护车他称自己是大哥,也是家长,要好好照顾大家;他说,一句“你们辛苦了”,就是最甜的报酬。


《复旦人》杂志独家专访了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援鄂医疗队总指挥马昕校友


本期“抗疫复旦人”让我们一起走近马昕校友,感受他接地气、暖人心的抗疫故事。



马昕



1986级上海医科大学(现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校友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副院长、骨科主任医师

华山医院援鄂医疗队总指挥


文字宋元明 (中文系2010级本科、2014级硕士校友 复旦大学图书馆馆员

摄影:周健(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援鄂医疗队)




即便关门,也要逆行


4月14日下午,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迎来了一场久别重逢:华山医院支援武汉医疗队一纵队、三纵队、四纵队249名队员解除隔离,回到大家庭。


3月31日下午,马昕副院长率华山医院249名队员凯旋


在这次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战役中,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先后派出四批共273名医护人员驰援武汉,在武汉市金银潭医院、武汉市第三医院、武汉同济医院光谷院区ICU(重症监护室)和洪山体育馆武昌方舱医院开展工作,华山医院副院长马昕是这支队伍的总指挥。


送别第一、二批援鄂医疗队的同事时,马昕已经预感自己可能也会去武汉,如有较大队伍去武汉,他肯定要带队出征。当时华山医院的抗疫任务也很重,他一边在华山医院落实防护与治疗措施,一边也做好了随时响应命令的准备。继续出征的命令很快来了,2月4日,马昕作为领队和第三批医疗队,也就是华山医院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46名队员来到了武汉,参加武昌方舱医院的建设。


紧接着的2月9日,华山医院接到指令,要组织更大规模的医疗队支援武汉。在与国家卫健委领导的沟通电话里,马昕也表示了担忧:华山医院已经近100人在外支援,再派出200多人,华山医院恐怕要关门了。卫健委领导说:武汉的形势非常严峻,华山医院是我们国家卫生的家底,是最有救治能力的队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派出去这么多人,为了武汉这些危重病人,咱们华山医院该关门也只好关门了。


3月15日,华山医院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在方舱医院前接受孙春兰副总理、国家卫健委领导和湖北省领导的接见,并送别部分队员返沪


马昕事后回忆这次谈话:“虽然大家说关门是个玩笑,但我知道其中的分量,更知道这是国家卫健委领导对我们的信任与厚望。”华山医院当然不会关门,“我们医院自己的篱笆扎得很好”,事实的确是这样,在马昕去武汉之前,华山医院接诊过10位确诊病人,院内无一医护或患者感染,更没有一例出现密切接触。






与陌生的时空相遇



马昕因工作来过武汉不少次,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人山人海:“他们喊我去吃饭、去看景点,但我看到那么拥堵的街道,想想还是在酒店休息吧。”这次医疗队住在曾经繁华的楚河汉街旁,有一天马昕出来跑步透气,1.5公里长的楚河汉街只有他一个人。前无车水马龙,后无熙熙攘攘,同样的武汉,却陌生得如同其它时空。


每天在路上和马昕做伴的,是他格外偏爱的一位队员——随队援鄂的救护车。这辆车每天陪着他在武昌方舱医院和同济医院光谷院区之间往返多次,有时候还要赶去金银潭医院、武汉市第三医院和其他院区协调工作。在武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这辆救护车跑了5000多公里。



“马路上、高架上,只有我们的救护车在跑,偶尔遇到警车,或者别的救护车。”


初到武汉的那些日夜,除了忙碌就是孤独


早晨6:30,马昕自然醒来,到酒店楼下取分好的早餐回房间。吃好早饭乘着救护车到武昌方舱医院,8点前开始与另外12家医疗队的领队开大会,再和队员们开小会布置工作。会后赶到同济医院光谷院区,赶上ICU的早交班,还会专门与几位队员沟通队内情况。接着是光谷院区的院务会,与另外16支队伍交流情况。下午是光谷院区的死亡病例讨论会、医务处讨论会。光谷院区大致忙完后,马昕再回到武昌方舱碰头,总结一天工作。还要不时参加国家卫健委关于治疗方案的会议、新闻发布会等。马昕甚至还跨越时差,在线上参加了一个国际会议,向世界各地的医生介绍武汉工作经验,收到了多位国外知名教授专门从微信上发来的关心慰问。


3月30日华山医院支援武汉医疗队与武汉同济医院光谷院区领导班子座谈,并通过线上见证华山医院与同济医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接管同济医院光谷院区重症监护室的华山医院医疗队每天早晨的交班会


在同济医院光谷院区,有来自全国各地的17支援鄂医疗队,ICU是整个院区唯一接收危重症患者的地方,由华山医疗队接管。相较于其他病房接受的重症患者来说,这里的患者情况又危急得多。华山医疗队接手的ICU虽然只有30张床位,却是整个院区使用呼吸机最多的地方。“百分之八九十补液全在我ICU,百分之九十呼吸机在我ICU,做检查百分之七十都在我ICU,我这里工作量是最大的。”最开始接手时,马昕压力很大,工作起来没有固定时间和场地吃饭。配套条件也跟不上,社会各处捐赠的物资他们都用过,各种牌子的隔离衣也都穿过,用他自己的话说,“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为患者做外科手术


武昌方舱医院收治轻症患者,在治疗上压力小于同济医院光谷院区,但方舱医院的院感流程非常复杂。病人症状轻,但活动性强,传染力也更强,医护人员也就更有风险。除了支援的三支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还有五、六支护理团队,和五支武汉当地的队伍。医护人员来自江西、广西、青海、河北等地,多数都不是感染、呼吸专业,尤其是武汉当地的感染科、呼吸科医生都派去救治急重症患者,来到方舱的有肿瘤专科医生、中医科医生、妇产科医生、口腔科医生、儿科医生等等,必须把大家团结聚拢起来,严格培训,尤其是院感流程,生活上也需要一并照顾着。


医疗队驻地晚上的交流会


作为一名骨科医生,马昕与同事们在武汉还完成了一场外科手术。患者因新冠肺炎导致的多器官衰竭被收入同济医院光谷院区重症监护室抢救,经过一段时间的抢救,患者情况获得明显缓解,同时伴有的糖尿病右下肢坏死成了危及生命的最主要矛盾。由于当时光谷院区专注肺炎治疗没有手术条件,马昕和同事们先推着病人转院到同济医院中法院区,那张全副武装的医护在夕阳下护送病人的照片也成了新闻热点。


队员们护送病人从同济医院光谷院区转运至同济医院中法院区,准备接受手术治疗


手术并不复杂,但层层防护措施带来了很大不便。平常一个小时就能结束的手术,大家同台奋战了两个半小时。手术顺利结束后,马昕和同事们浑身湿透,手术服可以滴得下水。



工作到深夜两三点是常有的事,二月底的一天,马昕感觉浑身发热,找来温度计一量,“吓一跳,快38度了”。马昕对自己和医疗队的防护是有信心的,认为应该没有“中招”,多半是疲劳造成的。于是马上吃安眠药,又喝了很多热水,赶紧睡下,半夜醒来继续吃药喝热水。马昕很得意:“我一晚上就好了,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于是又开始了一天的奔跑。


如果第二天早上没有退烧,马昕是无法走出酒店去医院工作的,除了“睡觉、喝热水”,工作的责任感也许帮忙退了烧。


直到两三个星期之后,方舱开始有病人康复出院,马昕才真正觉得缓过来些,可以喘口气了。






“我得照顾他们”


医疗队的273位队员中,有99位是90后,年轻人体力好,能干重活。但也是因为年轻,阅历经验不足,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更大。马昕在关注医疗工作之余还密切注意着队员们的精神状态:“这不像地震救灾,晚上可以在帐篷里互相鼓励。我们下了班就回房间自己待着,第二天睡醒又起来走了。”


每周四晚上的武昌方舱医院工作会议、每周日晚上的光谷院区党支部扩大会议,再加上不定期的队员生日会、爱心企业捐赠品分享会……马昕找了很多事由跟大家交流。最开始的会议照片上,队员们很疲惫,弓着背,手撑着椅子。马昕找来队员名单点名发言,渐渐地,不用点名,话筒就会被抢着分享的队员拿走。最开始大家分享心里的紧张压力,后来分享和周围同事的趣事,无所不谈。


为队员们举办的集体生日庆祝会


马昕给自己贴了三个标签:领导、大哥、家长。“我是我们医疗队年龄第三大的,我得照顾他们。”除了照顾自己队员,“友军”也是他的照顾对象。像华山医疗队这样整建制援鄂的医疗队很少,很多地方来的援鄂医护人员是多医院组合队伍,没有熟识的同事、同伴,他们被划入了马昕和医疗队的关注范围,嘘寒问暖、排忧解难。


“既然共同接管,共同战斗,就都是友军。”马昕还透露,来自“友军”的战友描述对华山医疗队的感情:“岂止是信任,简直是迷信。”这也是对华山医疗队在业务、管理、精神面貌种种方面的赞赏。


同济医院光谷院区重症监护室关门大吉日,同济医院的同道在病房为我们送行


马昕评价在武汉的人际关系“非常纯粹”,尤其是医患关系,非常友好。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视频通话沟通治疗方案时,家属们充满感激,无条件信任医生。不论家属还是病人,都明白在那样的环境中,每一位进入病房的医生,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为患者治疗。医疗队入住的酒店经理告诉马昕,如果下次再去武汉,给他留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不要钱。马昕笑着摆手,只是临走时,将这个住了近两个月的房间角角落落拍了个遍。


护送第一位成功ECMO脱机的病人出院


在马昕的相册里还有在武汉的点点滴滴,等隔离结束,他想“喘口气,静下心来,喝杯茶,整理我的电脑里的文档,整理一下我的空间,就像收拾家、收拾办公室一样,收拾电脑,看看那些熟悉的照片、图片,思想一下,回忆一下。看上去是一件小事吧,但其实就是想放松一下,总结一下、思考一下、回味一下”。


他不太乐意总把“白衣天使”“逆行英雄”挂在嘴上,认为医患关系回归相互理解的纯粹质朴就好。面对商场、景区对医护人员的优惠,他说“心意领了”。对他来说,一句“你们辛苦了”,就是最甜的报酬。


武昌方舱医院3月10日休舱,武汉的街头渐渐有行人与车辆经过,马昕和同事在路口等红绿灯需要排队了,竟觉得是“稀罕事儿,忙不迭地拍照”。也是这个时候,马昕才从忙碌的状态中稍稍抽身,开始关注路上的风景。


武昌方舱医院休舱的前夜,队员们进舱陪伴最后几位病人,值最后一个夜班


同济医院光谷院区重症监护室关门啦!


本可以回上海休息的方舱队员们提出要去支援光谷院区的小伙伴,马昕怕给队员压力,再三告知现在回家即是英雄,不必非要留下。最后26位留下的医护全去光谷院区加入工作了。不同的小分队在不同的院区开展工作,平时只有微信群内说话,终于有一次在活动上相遇,马昕反复叮嘱要保持社交距离,但大家一见面都控制不住,兴奋地拥抱起来。


4月14日是马昕援鄂返沪结束隔离的日子,我们在新闻上看到他和久未谋面的同事,也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战友之拥抱——华山医院院长丁强与带队归来的副院长马昕


 组稿|复旦大学校友会

 统筹策划|恽小婧 褚菊梅

 文字撰稿|宋元明

 图片摄影|周健

 图文编辑|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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