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复旦校友读书会举办2023年10月读书分享活动（总91期）

10月28日下午，海南复旦校友读书会当月读书分享活动（总91期）在海口美兰图书馆5楼会议室按时举行，再次阅读《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

参加读书会的校友和书友有（以报名先后为序）：叶向元、胡瑞芸（清华）、林怀宇、段曹林、董波（人大）、刘冰、云晴（上海交大、线上）、黄旭、高梁、刘建刚、曾梅、陈曦子（高中生）、舒恋、陈云颖、杜可、郭瑞俊（线上）、陈瑜（线上）、钟磊、李志春、熊熊、陈泓等。

主持人：叶向元

主分享：胡瑞芸（博士）

           林怀宇

尊敬的各位校友和书友，大家好！

上个月，我们从“木乃伊”、“陶匠战争”、“逃离大英博物馆”、“罗塞塔石碑”、“拉美西斯二世”、“货币文物”等角度对《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这本书进行了解读。本月我们进行第二次读书分享，分享可以更聚焦一些。今天参加读书会的除了复旦校友外，还有多个高校的书友，甚至还有一名海口市第一中学的高中生，可谓高朋满座。

复旦大学海南校友会自2016年发起读书会以来，到目前已经是第91期。根据读书计划，我们每年都会读6本书，每2个月读1本，《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是2023年读的第五本。在本次读书会结束时，我们会推荐下一期书目，欢迎各位校友和书友继续参加读书会。

今天读书会是双主分享，分别是胡瑞芸博士、林怀宇师姐，下面我们把话筒交给主分享。

主分享：胡瑞芸博士

古埃及艺术对维多利亚时代的影响

古埃及的椅子

这把椅子是古埃及的椅子，多么先进！跟现在我们坐的椅子没什么区别。我特别喜欢它采用的几个元素：兽足、花草装饰的扶手框，有实用功能，又有美感的呈现，还满足力学的要求，我觉得这个简直是太好了。

再看看风靡一时英国最有名的底比斯之凳，完全按照人体工程学原理来做的独凳，这是当时新工艺美术时期家居设计的一个亮点，很简单，坐下去人很舒服很放松。创作的源头在哪里？就是下面这张古埃及考古发现的凳子。

古埃及考古发现的凳子

我分享的主题引用了书的导言题目“来自过去的讯息”，副标题“文字里的人类简史”，这个主题太大了，对我来说几乎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古文字。

以前刚开始看博物馆的时候，字画、陶瓷、青铜器等等这些很多文物看不懂。但我很多时候会先看上面的文字，题跋、落款、印章等等，我把猜字当成一种乐趣，猜对了就很高兴，慢慢地也发现，书法印章的艺术性与画相得益彰，画得好的书法一般不会差，而从题字中也可以读到很多有趣的故事，总之都是愉悦身心的过程。本书第39号文物《女史箴图》的介绍中，连老外都知道中国画上有三种艺术形式“诗书画三绝”，我们一般讲到中国书画也会说的“书画印”不分。汉字的书法是独立成为一门艺术的，印章也是。所以很多人学中国画，其实是先学书法，再学着用书法的笔意技巧入画，同时还会学印章。

后来我看甲骨文，看青铜器里的铭文，看钟鼓上的文字，看石碑上的刻字，也就是后来书家写的金文、石鼓文这类文字，虽然不懂，很多时候连字也不认得，但就是莫名的喜欢，从这些古汉字里透出的古朴敦厚率真，看到它们会心生欢喜。所以，当我面对这本厚厚的书那100件文物，感到无从下手的时候，心里自然会想到，我就看看它们上面的文字，以及这些文字背后的故事吧！

经过整理，我发现《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100件文物中有文字的文物共计40件，占比相当大。这当中还不包括第20号拉美西斯二世雕像，按理说法老雕像上应该标有古埃及圣书体的名字铭文，但可能这件雕像残缺或图片上没照出来，就先不算它。如此大的占比，可以看得出来，文字在我们人类历史上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书的历史跨度从公元前200万年至公元2010年，一直到公元前3500年，文物上都没有文字。文字从第三部分（公元前4000年到公元前2000年）开始，公元前3000年左右，古埃及文字、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出现了，公元前2500年左右印度印章文字出现了，这里没有收录中国甲骨文。从目前获得的考古学证据和文字定义上，中国甲骨文出现于公元前17世纪，较以上三种文字稍晚一些。书中有文字的时间跨度是公元前3100年至公元2010年，如果以文字作为人类文明产生的最重要的标志，整个人类文明的历史已经上下五千年了。

从前述所知，最早的文字产生于尼罗河流域、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中国的黄河流域，这就是我们所称四大文明古国的地域。后来经过漫长的发展传播，稍晚一点，文字在地中海到欧洲、小亚细亚到中亚、印度次大陆、东亚（中国、朝鲜、日本等地）、美洲大陆都陆续出现，人类的文明印迹也慢慢遍布四大洲（书中未收录有大洋洲文字的文物）。

这40件文物的文字载体有木刻、石刻、青铜器、纸、玉器、金银器、陶瓷、马赛克、皮革等等，所有这些都是人类生活中使用的物件。

这其中第90号玉璧特别有意思，它制作于公元前1200年左右，过了差不多3000年在乾隆手中刻上了文字，写上了他对这件文物的研究心得，并以诗句呈现，从此这件文物就被创造成了另一件艺术品。无意中他的行为与大英专家所认为的“伟大的收藏家”甚为相符，与本书“通过文物看历史”的理念相契合。

在瓷器上最著名的文字大概就是大维德瓶（第64号）上的题字了，凡是听说过元青花的几乎都知道这对瓷瓶，正是由于上面的题字，从此这对瓷瓶成为元青花最重要标准器之一。

第44号亨顿圣玛丽马赛克上的文字也很有意思，我也是看了半天才知道，原来基督像头上的背光那三道叉叉是一个希腊字母（Chi-Rho）。

皮革上的文字见于第88号北美鹿皮地图，标志了地名，也可以看到当时殖民者是如何瓜分美洲的。

在我学习过程中，听了一些文字方面的讲座，也看了一些文章，结合大英博物馆这40件文物，总结起来文字的作用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人类会说话的时间远早于文字，西方语言学基础理论认为，文字为记录语言而生。

原生的象形文字，可能有与神沟通的需要，是宗教的产物，具有宗教性。比如古埃及的圣书体、中国的甲骨文、稍晚一些的玛雅文字，还有与甲骨文几乎同一时期产生的中国的古彝文，以及大家比较熟悉的丽江纳西族东巴文。这些文字基本上是祭司在使用，而祭司就是与神灵沟通的职业。

比如古埃及的圣书体，只有古埃及的大祭司认识，一般的老百姓是不认识的。甲骨文就是用甲骨占卜后刻录下的卜辞，占卜的目的是和神明沟通，每天做什么事，都要问问神明，占卜吉凶并刻录下来，这些文字仅限于商王、贵族和祭司这些小众人群中传承。去过丽江的人都知道东巴就是纳西族的祭司，纳西族有两种文字，一种叫东巴文是祭司使用的，另外一种叫哥巴文是普通老百姓用的。曾经中央民族大学开过一门古彝经典的课，他们的教授教不了，请了彝族的碧磨（巫师）来教。玛雅文字也是祭司认识。祭司在与神明沟通的时候，说什么话用什么符号，可能就是这些象形文字创造出来的作用。

再看中国古籍经典中对创造汉字的记录：“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蹄远之迹，知今之可相别异也，构造书契。”（《说文解字》）。古时黄帝史官主要是和神明沟通的，人与神明的沟通总不可能请个信使带信过去，谁都不知道神在哪儿，只能是找放之四海皆准的东西，比如说树，就画树的样子，人和神都认识。“昔日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淮南子》），仓颉写的书能够让天和鬼都有触动。所以有学者提出最早的象形文字是人类创造出用于人神沟通的符号体系。

目前考古所见最早的文字，是公元前3100年的苏美尔人楔形文字（第15号早期写字板），也是象形字，它却用于政府管理需要。比如它画的啤酒瓶以及后面的符号记录配给数量，以及有些象形文字已经成为表音符号。这个时候城市发展得过于庞大复杂，无法仅靠口头表达来进行统治，因此文字进入全面发展。这个地方的统治者起初用武力来控制他们的人口逐渐增多的城市，后来他们发现“书写是更有力的控制社会的武器，芦苇笔的力量比刀剑更强”（P86）。

而发展到后来公元16世纪，统治者发现“现代世界文书就是力量”（P410，第71号苏莱曼大帝的花押），文字在人类社会中的作用越来越强大。

我们常说，汉字书法是自成体系的艺术，很少见到字母文字也有成为书法作品的，这里苏莱曼大帝的花押（第71号）是个特例。它是阿拉伯文和土耳其文字的组合，特别精美“它是幅绝美的绘画作品—是国家的徽章，权力的印玺，顶尖的艺术作品”。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用这张花押告诉你“苏莱曼，塞利姆汗之子，无往不利。”，满满的权力宣告。

阿育王柱（第32号）也是一个权力象征，当时印度官方文字是上层社会精英阶层使用的梵文，但这个柱子上面的文字是老百姓认识大头针文。阿育王在全国各地到处都竖起这样的柱子，写上他的公告法令，用老百姓认识的字告诉他们他所施的仁政以及一视同仁的关怀。

另外，无论是埃及法老，还是其他的什么帝王，特别喜欢用“万王之王”这种称呼，书中我多次看到，也表明了这些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

上次分享董波还把货币都归类为王权，这点我也是认可的。无论纸币还是金属货币，货币都是王权的象征，通过货币上的文字，统治者以权力背书国家信用。

文字的这个作用自阿育王时已有之，近代更甚。比如宗教改革百年纪念宣传画（第85号）、遭女性参政论者损毁的一便士币（第95号），以及俄罗斯革命瓷盘（第96号）等等。近现代随着文字的普及，识字人群数量增加，人们越来越善于通过文字来宣传和表达思想、情感等等，作为工具，文字越来越与人类生活密不可分。

文字的造字法和发展方向归纳起来其实就三种：表形、表意、表音。早期的几种文字基本上的发展轨迹如下：

古埃及圣书体文字是象形文字，一般都以为象形文字一定是表形，画什么就是什么。实际上，圣书体文字里面有很多都是表音的，商博良破译圣书体的时候，最关键一点是他从大系统切入，悟出了古埃及象形文字并非一个字表示一个意思，里面有表形、表意，还有很多表音的文字，比如画得象一块折起来的布，其实是一个发音的音母，商博良就是从这个点打开了破解古埃及圣书体大门。因此，圣书体慢慢发展着，就变成了表音文字。

两河流域楔形文字也是从象形文字慢慢发展成为表音文字。楔形文字其实是一个书写系统，从最早的苏美尔语，到后来的阿卡德语，再到波斯语埃兰语，都是用这种书写系统记录的。楔形文字的破译与罗塞塔石碑类似，与另外一篇刻在石头上的贝希斯敦铭文有关。公元前522年，大流士为波斯王，称大流士一世。大流士一世建立起了世界上第一个地跨亚非欧的大帝国，为了颂扬自己，他让人用埃兰文、波斯文和阿卡德语巴比伦方言三种文字把其战绩刻在伊朗克尔曼沙汗省悬崖上，史称“贝希斯敦铭文”。1835年英国学者亨利·罗林森爵士开始研究碑文，在爱德华·欣克斯，朱利叶斯·奥珀特等众多学者努力下，铭文最终被完整破译，楔形文字也就被破译了。

还有一个已经绝迹，现在依然没有破译出来的是古印度的印章文字。公元前2500年印度河流域已经出现了滚筒印章（第13号），据研究，上面的文字主要用于表明所有权、签署文件或标志货物，但没有传承下来。公元前15世纪左右，雅利安人入侵印度河流域后使用的是梵文，表音的字母文字。后来梵文随着佛教传入中国以后，现在很多中文的词比如“浮屠”、“佛陀”之类都是梵文的音译。

再就是地中海古希腊最早的文字，一个是米诺斯文明的线性文字a，至今未破解，另一个是迈锡尼文明的线性文字b，仍是表音文字。线性文字b以及再后来的希腊文都受到两河流域文字的影响，两河流域闪米特语到后来的著名的字母文字腓尼基文字，慢慢影响到古希腊的文字。

可以说，汉字是唯一还活着的象形文字，可表形表意表音，全能型文字。商代甲骨文已经发现的大概有4500个字，已经被准确释读的大约有1500个。即便如此，就算是普通人，稍加训练也能通读千年前的文献，甚至看着甲骨文，有些字还能一眼认得，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居然能看懂几千年前先祖们在说什么想什么，这是一件何其荣幸的事--中华文脉几千年的传承从未间断。

当下的汉字仍旧很有生命力。其实我们日用的汉字不过3000个左右就够了。一个新生事物产生后，汉字可以根据意向，使用已有单字组合对其进行命名，比如“电脑”这个词，所以中国人只需要掌握一两千常用汉字，就可以应付生活和工作了。而英文虽然也可以使用词根组词，但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英文单词的增长量也实在可观，尽管很多单词不再经常使用，但字典里也得保留，牛津字典实物高度，早都超过正常人类的身高了。

文字的造字法就三种：表形、表意和表音。计算机发明后，拼音文字更容易输入电脑系统，可能有人会觉得拼音文字更先进一点，但中国人解决了汉字输入法问题后，应用已经没有障碍。实际上我们的甲骨文已经是比较成熟的文字了，它具备象形、指示、会意、形声等基本的构型方式，还有转注和假借。

今年成都博物馆有个特别火爆的特展“汉字中国”展，从最早的贾湖刻符、史墙盘，到后来的赵孟頫临《兰亭序》等等，很多书法史上的重要文物都出场了，非常好的一个展览。虽然我没有去看这个展，但有关汉字中国的几个问题，是我在学习中一直在思考也是想与大家分享的：

前面的分享其实已经回答这个问题了，汉字不仅表形，还能表意、表音。大部分的象形文字一般只能作为名词、动词或量词，表示一个具体的物件或动作，而生活中大量运用的代词（如：你我他）、形容词、副词还有之乎者也之类的虚词是无法用象形来表达的。没有一个东西，画出来就能表达这是“我”字、“你”字、“他”字。那么殷商甚至更早期，夏朝的古人，是怎么写出“我”这个字的呢？在甲骨文里，他们是用了下面左边这个字来表示“我”字。

这个字象形的原意是一件武器，而且，当时它的读音可能就是和“我”的读音一样（大家知道语言先于文字存在嘛！），后来这个字也不再用来表示那种武器了，就一直沿用至今。这种造字法就叫“假借”，即“借字记音”，在甲骨文里，假借字占比已经达60-70%。

再比如莫须有的“莫”字，最早借用了日暮西山的“暮”的音，暮字在甲骨文里是上下草丛中间一个日字，本来表示太阳下山落在草丛中的意思，被莫借用了之后，古人用了另外的字代替“暮”字。

“莫”字

现在我们知道，其实中国古人创造汉字之初虽然用了象形，但也会很灵活地使用其他的方式实现无法象形的表音功能，不得不佩服我们古代先人的智慧！

几千年来，人类有多种独立发展的古老文字体系，最初的象形文字比如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古埃及圣书体，流传到今天或已湮没，或为拼音文字所取代，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大多数语言的发音方式是多音节发音，致使这些文字最终走向了拼音化。只有中国的汉字因为汉语的单音节发声方式，使得汉字字符始终保持了形、音、义的三位一体，历经几千年仍然保存其图画表意的特征，没有演变到拼音系统。汉字不仅单音节发声，很多汉字基本上一个字就能精准地表达一个意思，以词组形式表达意思的情况是较晚的事，且有些已受到外来文化影响了。

早期的汉字一个字就是一个意思，非常精准。就比如“文字”这个词里的两个字，《说文解字叙》中说“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志相益，即谓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什么意思呢？文通“纹”，是指“依类象形”“物象之本”，纹理、图像等等之意，而“字”是指“形志相益”“言孳乳而浸多也”，就是把各种字形组合起来，类似我们的形声字就是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一边表音一边表意，这么一组合，造字的可能性就大了，可以用来表达意思的字也就丰富起来了。

再打个比方，现在我们一直在说的“健康”这个词也是两个意思。“健”是指人有气有力有精神的状态，“康”则是“五路通达谓之康”，意即身体里面经络通畅叫康。现代很多人身体没有残缺，但却有“亚健康”状态，经常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不是这儿堵了就是那儿瘀了，这种状态就不是健康。

这就是我们的汉字，一个字就能有完整的意思，不需要通过字母组合才能表达，所以我们不需要变成表音文字，而且我们的形声字更高级，一个方块字里有不同的组合，有表音的部分也有表意的部分，一看就懂也基本知道怎么读，在现代汉语中，形声字已经占了60%-70%。我们有太多的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那么，关于为什么汉字能一直活到现在，历史上虽然有很多次要把汉字拼音化简化的趋势却没能成功，为什么？我想再问一个问题，大家回忆一下，咱们小时候学汉字，觉得难不难？

我来讲讲个人的经历。我是二年级开始近视的，都是抄字给抄出来的。小时候学写字，老师要求生字每个要抄多少遍，抄错1个字罚抄50个100个，那会儿没现在这么多护眼台灯，灯泡也不够亮，抄着抄着就近视了，这个过程非常枯燥，但并不妨碍我喜欢语文，也因为这种大量的重复训练，我的汉字基础也是那个时候打下来的，现在倒是经常帮别人挑错字，扫一眼就出来了。我想说的是，中国人学写字，经常是这种大量重复训练出来的，也许因为这样的训练，让我们从根子上牢固掌握了这种图形一样的文字。而且，很多时候是“日用而不自知”，很多中国人说到哪个字一下反应出来怎么写，但让他说，结构组合、造字规则还不一定出得来。也许，就是这样的训练，让汉字可以几千年这么稳定流传下来，一直这么有生命力。

这也是我想和大家探讨的一个问题，没有定论，下面分享的仅为某个学者的一家之说。

我们现在比较公认的文字甲骨文大概产生于距今3000多年前的商代。

而这张图是著名的8000年前的贾湖刻符。在龟甲上刻的一个类似眼睛的符号，这种符号在商代甲骨文里也经常出现。

再看三星堆青铜面具与眼睛有关的样子。这里有两张图，上面一张只有眼眶没有眼睛，嘴角有点儿微微下勾，一副苦相，下面有“纵目”眼睛，嘴角都咧到耳根儿了，笑得很灿烂。当时一起去三星堆的我们几人还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有些有纵目有些没有？有没有纵目的区别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前阵子我听到古文字学家冯时教授的一个讲座时有了答案。他认为，在贾湖刻符上那个类似眼睛的符号其实是古彝文中吉祥的“吉”字。他也以三星堆青铜面具作为例子，有眼睛是吉相，所以面具都开心得咧嘴笑，而没有眼睛就是苦相。同时他认为，古彝文与甲骨文是同一时期产生的两个文字系统（类似1933年傅斯年也曾提出过“夷夏东西说”），早期的刻符可以用古彝文解释，如果这么一说，中国文字的产生可以追溯到8000年前。原来的彝人是在龙山那一带，包括商人有一些也是那边过来的，后面他们迁徙到了西南云贵川这些地方，所以在三星堆出现类似的表现也不奇怪，它们应该是同源的。以后大家去三星堆可以留意一下。

正如书的导言“来自过去的讯息”中所说：一部理想的历史应该把文字和物品结合起来。这40件文物做到了，但更多的文物因为文字历史与非文字历史不对称的原因，只能通过物品来了解无文字的一方；另外，我们还能够从不同时代物品上留下的文字印记，透过文物自身了解它所经历的故事，让物品本身成为对自己的注解，这是一个有趣的过程。

    看到文字从诞生那一刻起，从早期的人神沟通，到记录、标志、管理、表达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到影响人类的思想进程，这又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过程。

    除此之外，世界各地各民族的人，无论他们历史上经历了怎样的变迁，文物的存在，让他们开启自己的寻根之旅有所寄托，让各民族有了自己的民族认同感，这不得不说是文物的伟大力量所在。

我特别感谢赵后推荐的这本书，它正好弥补了我在世界历史方面的不足，让我可以按图索骥，把书中涉及到的南美洲、亚洲还有非洲主要一些国家的历史都看了一遍，相当于做了一遍国别史的阅读。我们都知道历史书写者是有其态度的，比如这套书，虽然写的像编年体，但实际上是纪传体，作者的观点也更加鲜明。

比如书中第八十四件文物是墨西哥手绘地图，作者写了一句话：“西班牙人无意中携入的致命病菌让很多土地空了出来，并被西班牙移民占领”。

我们如果看过《枪炮、病菌和钢铁》的话，就会知道在殖民的过程中，除了武器之外，殖民者一个很重要的杀器就是病菌。殖民者对墨西哥的占领充分体现了病菌的威力：从1520年到1581年61年时间里墨西哥遭受了三次大疫情，第一次1520年是天花，作者为什么在书里面说是无意携带呢？因为这次天花是从古巴带入的。当时西班牙先占领了古巴，亲西班牙的人从古巴进入墨西哥，他们带去了天花，天花一下就把当地的土著灭了300万到1000万人(各书记录不同）。

这是1520年，与此同时西班牙人开启了第一次侵入墨西哥的战争，但即便在天花肆虐土著的情况下，西班牙人也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战胜土著。1545年土著中又出现了麻疹，再接着1576-1581是斑疹伤寒，这么三批过去之后，到1600年，整个区域内西班牙人或亲西班牙的人群已经达到了1/4。

短短的61年间的三次疫情，将墨西哥土著消灭到这样一个惨烈的程度。此种惨状在本书中却被作者一笔带过，仅用了“无意”二字。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的站位，毫无疑问他是站队西班牙殖民者的。历史总是胜利者所书写，在这儿也可以说历史是殖民者所书写。

这是今天的开场思考，下面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是王位继承。

我不知道为什么钱穆先生说当你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的时候，你就会有温情在。对我来说，读历史书从来不是件温情的事，而是会让人齿冷脊梁冒冷汗的。比如读《资治通鉴》中的武则天那段杀人如麻的历史，或者再读一读苻坚那段兵败后的历史，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兵败被俘之后，他亲手杀死了心爱的张夫人和孩子。太惨了！我看了这两段之后是做噩梦的。同样这次我看了这么多国别史的书之后，也常做噩梦，它们所记述的关于王位争夺的历史，令人不寒而栗。

先看一下印度，本书第三十二件文物阿育王石柱。阿育王是孔雀王朝第三位国王，在王位继承上他和李世民很相似。阿育王是第二子，为了王位，他把哥哥杀掉，据传他杀了99个兄弟，就是这样夺得了王位。他打破了祖父关于继承顺序的规定，辅佐过他祖父和父亲的考迪利耶曾在《政事论》上明确说王位世袭一般由长子继承，并由国王决定。但阿育王打破了这个规矩，就跟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把规矩破了一样。李世民后来又废长立幼立了李治，引发了一系列的混乱，阿育王也类似。他立了太子鸠那罗，鸠那罗随后被陷害而被刺瞎眼睛，之后在王位继承上又出现各种问题。阿育王过世之后50年孔雀王朝就被灭掉了，这跟他在王位继承上没有立好规矩有很大的关系。这段印度历史告诉我们，王位继承中立好规矩很重要。

我们再看第八十二件文物印度莫卧儿王子细密画。印度莫卧儿王朝是伊斯兰的王朝，印度莫卧儿王子细密画成画于第四位国王贾汗吉尔时期，但是在书里面，作者却讲了很多他父亲阿克巴的故事。阿克巴的父亲胡马雍在王位继承问题上也出了问题，他有三个兄弟，都虎视眈眈盯着王位。为了平息纷争，胡马雍给三位兄弟都分封了土地，让他们各自负责一块地方。这听着好像是用分封把三兄弟的暌违问题解决了，但实际上却是埋下了祸根。后来在胡马雍抗击外敌入侵的时候，他的三个弟弟趁机夺权，最后国家四分五裂。所以胡马雍留给儿子阿克巴的是一个分裂的国家，阿克巴通过一系列的艰难战争才统一国家。由此可以看到，王位继承如果解决不好，甚至有灭国的风险。我们中国从周朝开始就已经立了规矩，立长不立幼，立贵不立长，即立嫡长子。

再看第八十一件文物——什叶派宗教游行仪仗。我们简单提一下，伊朗大部分是什叶派，土耳其则大部分是逊尼派。本书中什叶派宗教游行仪仗反映的是萨菲王朝末代苏丹侯赛因执政时期。不过书里并没有提到侯赛因，反而讲到了萨菲王朝鼎盛时期的阿巴斯一世。我们来看一下阿巴斯一世取得苏丹之位后是怎么对待他弟弟们的，他把弟弟们的眼睛全都弄瞎了。在他之后，伊朗王位继承基本上都是这样一个风格，就是继承人只要当政之后，就会把跟他一起竞争大位的兄弟们的眼睛刺瞎，甚至后来演变为直接杀人灭口。我们平常人眼里所谓的多子多福，在皇权之家却未必如此。

我们再看一下土耳其的情况。第六十七件文物正信凯旋圣象，画中内容反映的是在拜占庭帝国中所发生的事情，但却创作于奥斯曼土耳其围攻君士坦丁堡的时期。此处我们可以延伸一下，君士坦丁堡是由奥斯曼土耳其的穆罕默德二世攻下并将之改名为伊斯坦布尔。我们不是要讲攻城的故事，要讲的是穆罕默德二世专门颁布的继承法令。他说：“经大多数法学家的认可，我的任何一个儿子如果蒙神恩赐而继承苏丹大位，都有权为了国家的福祉处死他的兄弟”。这相当于把王位继承中的骨肉相残合法化了，穆罕默德二世就是这条法令的忠实践行者，他当上苏丹后，把他的兄弟全都处死。在奥斯曼土耳其的后期，不光要处死兄弟，还要把兄弟的孩子也斩草除根。但很多人却认为正因为统治者通过如此残忍的方式处理好了继承的关系，奥斯曼土耳其才能国祚600年。王位继承中得如此血腥残酷，我们不禁要问，非得这么残酷才能国祚绵长吗？

埃及曾经探索过一条不同的王位继承之路，并因此而国祚三千年。同样以文物来讲，我们看第二十件文物，拉美西斯二世雕像。拉美西斯二世是第三代，他祖父开启的是第十九王朝。第一代法老叫帕拉美苏(登基时名字被简化为拉美苏或拉美西斯），他原本是第十八王朝的总理。第十八王朝的最后一位法老发现自己没有直系亲属，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以去维系法老之位，他就让总理大臣拉美西斯一世来继位。继位时这位拉美西斯一世不但有儿子，还有孙子就是拉美西斯二世。埃及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绵延统治。

在王位继承上埃及一开始尽量通过和平方式解决，但最终还是事与愿违，杀戮迭起。我们再讲一下第三十三件文物罗塞塔石碑。刚才提到在埃及花样迭起的王位继承方式，开创托勒密王朝的托勒密一世便是其中的受益者。他是随着亚历山大来到埃及的，后来留在埃及，并在执政多年之后当了法老。他们采取以下方式处理王位继承问题:不以杀戮或弄残自己的兄弟姐妹来继承王位，而以结婚的方式来尽量消除王位纷争。

罗塞塔石碑制作于托勒密五世时期，13岁的托勒密五世和他的王后迁都之后，为了宣示王权叫人做了罗塞塔石碑。我们就讲一讲托勒密五世的王位艰难继承道路。他的父亲托勒密四世娶了自己的妹妹，同时还拥有自己的情妇，他妹妹生下托勒密五世。托勒密四世死时托勒密五世还很小，后来他妈妈被处死，摄政官把他寄养到托勒密四世情妇那里。托勒密5世长到13岁才借助大祭司的力量夺回了王权，这才有了之后的罗塞塔石碑。

但托勒密五世死后，他的三个孩子（姐姐和两个弟弟）依旧是通过姐弟联姻来解决王位继承问题。姐姐克利奥帕特拉二世分别嫁了两个弟弟，当时大弟弟是10岁的托罗密六世，小弟弟是5岁的托勒密八世。大弟弟托勒密六世继位时只有10岁，他姐姐和他结婚，并有了儿子托勒密七世。托勒密六世死后，由托勒密七世来继位。

托勒密八世也就是姐姐的小弟弟造反，他跟姐姐说，只要跟他结婚他就不会杀托勒密七世。姐姐听信了他的话，但就在婚礼现场他杀了自己的侄子，托勒密七世死在了妈妈的怀里。托勒密八世娶了自己的姐姐，生了儿子。后来又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克利奥帕特拉三世（即他姐姐和托勒密六世的女儿），并也有了孩子。后来又是王位争夺，姐姐要立自己14岁的儿子为王位继承人，但托勒密八世却更倾向于立他和自己外甥女(即姐姐的女儿）所生的儿子为继承人。姐姐驱逐了托勒密八世，但后来托勒密八世骗杀了他和姐姐所生的14岁的亲儿子，并将之肢解，在姐姐生日时送给自己的姐姐。

姐姐（克利奥帕特拉二世）的三个孩子都成为王位继承中的牺牲品，两个儿子被杀，一个女儿成为她的死对头，这是人伦惨剧。

这些国别史读下来，才会让人理解和懂得中国流传下来的“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深刻含义。所谓王侯将相，不过就是累累白骨下的骨肉相残，末代帝王会哀叹，愿世世生生不再生于帝王家。读了这么多史书之后，会觉得作为一个普通人真的很好！既如此，又何必焦虑，害怕在儿孙辈时会阶层下滑，又何必希冀什么阶层跃升！跃升之后王权下面的残酷继承，又怎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了的！难道我们真的希望自己或孩子走这样一条孤家寡人之路吗？

首先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有人喜欢钱吗？答案显而易见。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对于个人、社会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而我今天分享的文物就是钱——明代纸币。这是一件来自公元1400年左右的文物，有着轻巧便携且允许记载大量文字与图案的特点。对于此件文物，我有以下两点感想。

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最早的纸币出现在中国北宋时期的四川成都，名为“交子”，而北宋又以经济发达著称。那么同理可得，明朝的经济发展也是比较快速的。大宗商品的出现、远途甚至跨国交易等等，都需要带大量的钱，但是那时笨重的铜币满足不了这样的需求，于是就有了纸币的出现。由此可以看出，随着中国的经济不断发展，人们的经济生活需要更加快捷的支付方式出现，就像现在出现了数字人民币。

从这张明代纸币上可以看出，一张软薄的纸却能代表十摞铜钱，而且还能在市场上流通，这恰恰体现了背后的发行机构的权威性，也就是明朝统治者的权力之大。在我看来，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领导者存在，以当时人的思维来看，这样的“代表”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正是因为明朝有强大的统治者才给予了这种“代表”的可实施性。书中说这明代纸币是“隐形的合约”，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前的“合约”。明朝的统治者们当然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而明朝百姓接受纸币的流通也是对明政府一种极其信任与支持的表现。

虽然后来因为货币贬值，明朝纸币遭遇了失败，但我们不能否认这确确实实是人类历史上一项革命性的发明，从今天的角度也可以看出明代政府之明智。社会管理有序，富有契约精神，通过流通纸币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劳动价值观。

与此同时，我也感受到中国古人的智慧带来的震撼，启发我作为现代人更应该要积极进取、勇于开拓、敢于创新，推动商品的流通，促进社会经济繁荣发展。

我有五点感受与大家分享：

1、书的封面是墨西哥双头龙，第78件文物，我想请问大家，如果让我们选择一件中国文物做封面文物，大家会选什么：绘画、书法、还是一件瓷器？我的倾向是瓷器，作为世界名片，或许瓷器当之无愧。如果是故宫博物院选100件文物，封面又会是什么，值得大家深思。

2、读书分享是读书人站在他的高度，以自己的阅历对书籍的理解分享给大家的精神食粮。非常感谢胡老师从美学视角、林师姐从文字角度、董老师从历史层面以及陈同学在明朝纸币方面讲述她们独特的见解，真是受益良多。

3、一本好书可以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或者让我们对某种事物发生兴趣，看完该书，以前萌生的愿望更加坚定：愿我今生可以去世界三大博物馆好好欣赏世界文物，尤其是中国文物，当然今天的目标是逛遍中国所有知名博物馆。

4、今天我们的审美品味进步了吗？我个人认为未必。古埃及的彩陶珠项链，放在今天依然很时尚，梅瓶插上一枝枯梅，就美得无可挑剔，更何况宋代的五大名瓷更是受到世界各大博物馆的追捧。我们进步了吗？

5、读书分享是思想的碰撞，也是认知的碰撞。不知今天是否有设计师在场，看看大英博物馆联名款罗塞塔石碑背包的畅销，就知道创新无处不在，文博的路还漫长。

我是书友刘建刚，是胡老师的粉丝，也是赵颖老师的粉丝，谢谢！

先分享一个小小的感受。我在对德国人的观察中发现，德国人会把法国人作为自己的假想敌，在各个领域里期望和法国一决高下；但对英国人他们就常常是一种嫉妒又羡慕的感受，似乎对英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英国国名中的那个“Great”对西方人意味着什么？这难道只是英国人为了显示国威而在国名前加上了一个“伟大的”——就像从古罗马君士坦丁大帝magnus 的后缀、神圣罗马帝国时期卡尔大帝“the Great”的后缀那样？

关注欧洲文明发展史及其密切相关的思想发展史，除了关注欧洲大陆之外，对英国思想发展史的关注非常必要。这次读《大英博物馆》一书，让我能够有机会把英国推动欧洲乃至世界文明发展的一些力量进行了梳理，对“文明推动力”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和理解。

大英博物馆作为帝国的文化空间，国家对博物馆的建设和管理反映出国家对帝国文化和国家精神的塑造。正如导言中所写“见证过去两百万年中，人类是如何塑造世界，同时又不断被世界塑造的”。本书还特意提及“虽然本书中的所有物品如今都保存在同一处，但它特意将多种不同的声音和观点纳入视野……令人高兴的是，书中也包含了作为这些物品原产地的社群或国家的声音，我认为这是不可替代的”。在对国家精神的塑造过程中，多元化的思想和视角也赋予了重要的作用。“大洪水记录板”这个章节在文物载体上探讨宗教史中各种思想和进化论思想的交锋，就给出了这样一个实例。同样在这个章节写到“有了《吉尔伽美什史诗》这样的文学作品之后，我们不仅可以探究自己内心的想法，也可以进驻别人的内心世界。当然这也正是大英博物馆存在的目的，也是我所整理的这一‘通过文物看历史’系列的目的：让我们得以体验他人的存在方式”。

近现代文明的发展能够在英国找到许多非常重要的思想和伦理基石：牛顿的运动理论取代亚里士多德的运动理论，并就此践行了培根的经验主义认识论，形成了对理论权威的批判精神的鼓励，能够不断否定前人乃至否定自我而带来科学技术的极大发展（摆脱了源自于柏拉图传统唯理论的认识论，让经验论和实验成为新的认知哲学，使打破包括宗教权威在内的各种思想桎梏成为可能）。达尔文演化论推翻神创论，让人感受到自己是自然选择成功者的同时，挣脱了宿命的思想禁锢，产生了竞争的欲望和意愿（当然被误用于斯宾塞社会达尔文主义非其所愿），一定程度上形成了鼓励竞争、给创新者以回报的社会氛围。洛克提出的“财产和自由、私有财产”的理念，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重要基石之一（私有财产权理念、新教的“天职”伦理、工业时代技术发展）。现代经济和公共管制思想的主要理论同样在英国产生，并为现代国家的经济治理提供了理论基础：亚当•斯密的古典自由主义揭示了自由市场的巨大力量、凯恩斯主义认为政府应该对社会经济活动采取合理干预、新自由主义的重要代表哈耶克则认为应该取消以需求管理政策为基础的国家全面干预经济的政策。乔治•奥威尔的反乌托邦主义思想提供了政治体制观察的视角，莎士比亚作品充满了人文主义思想、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力帮助人们更深刻地走向内心、体察生命的意义——仔细看去，影影绰绰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子。而在此基础之上的用于体悟人生、疗愈心灵、享受人生乐趣的戏剧、画作等艺术作品更是无法枚举。就连最值得推荐的《西方哲学史》版本，也是由英国哲学家罗素写成的。

所有这些导致欧洲文明乃至于近现代世界文明高速发展的因素都在印证着一个重要的理念，那就是“人的创造力是文明最重要的推动力”。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创造和创新的历史。通过创造力,人们能够发现新的方法、新的理念,并且创造出一系列有用、美好或有意义的事物。这些创新和创造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发展,使得我们的生活更加便利、安全和舒适。同时,创造力也是人类文化遗产的传承者,不断创造并留下珍贵的文化载体,使得人类文明得以延续和发展。而大英博物馆馆所营造的公共知识/思想传播空间，一定程度上就是在通过展示人类文明发展史中出现的物品，让观众体会“人的创造力”，在代入自己的背景、经验和情绪的同时，与历史发生交错，和古人隔空对话，开展一场别开生面的、具有个人特点的创作之旅。

这里有一点需要强调，人的认知有非常多的层次，针对某一事物的观察视角也非常多样，所以对博物馆展品的观赏这一“创作过程”，也非常“个人化”——因为不同认识层次带来的思维，会有大不同的眼光和观察感受。在读书会中，不同的人能在不同的兴趣点上读出不同的内容，这一点我们感受得特别明显。如果我们能够真的如同编者所期望的“得以体验他人的存在方式”，那或许能够激发我们更多的创造兴趣、冲动和欲望。

大英博物馆的传播启迪方式，让我在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就是43号文物“沙普尔二世银盘”中所提到的波斯拜火教的琐罗亚斯特）书中找到一个很好的譬喻。尼采认为人的思想就像太阳：如果太阳不把光和热传播给世界，太阳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人的思想如果不传播给世界那么思想同样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个隐喻在解读英国“日不落帝国”时，可以理解成为英国真正给世界带来的是人的思想带来的创造——而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所理解的“领土覆盖各地，时时刻刻总有阳光照射”这样的地域概念。当环顾现代文明，我们会在经意不经意间看到很多力量：公共治理中需求放松管制带来更高的社会效率（古典自由主义的思想）、“法制前提下的自由才是最广泛的自由”（洛克的政府理论思想）这些现代政治思想的重要基石、人工智能给社会带来新的技术、产业乃至伦理革命（图灵的人工智能思想）……看到这些，我们都会深深感受到尼采这个譬喻的精妙之处。

首先说一下今天的感受。我把它叫做一次“非典型性的”海南复旦校友读书分享会：书友多了很多，校友数量有点偏少；感谢两位主分享为我们带来了两场精彩的讲座，相比以往的惯例，今天的碰撞、分享则显得有点不够充分。书友多，是因为今天来了粉丝团，可见胡博士和赵博后的超常魅力和巨大影响。分享少，一个是时间不太够，以前都是一个主分享，分享时间也有所把控，今天则是双主分享；更主要的是来的新人多，可能不怎么熟悉我们读书会的习惯。一般的读书会多半是一两个人唱主角，我们不一样，更强调分享。尽量让每个人围绕书的内容，联系个人的工作生活或当下的社会文化，谈感悟、思考或疑惑，一起来把书读出厚度、深度和宽度，并从分享中有所受益。这样一种分享特色的形成和坚持，是外界评价复旦校友读书会更高端或更纯粹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次，利用这个机会，分享我个人关于这次阅读的两点思考。

一、博物馆的功能：通过文物来讲述历史。

收藏、保管、修复、维护、展示等，是目的更是手段。前提是具备人员、资金、设施、技术、观念、制度等保障条件。

解读、传播文物所蕴含的信息；讲述文物所关联的历史故事。前提是文物学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等专业人士参与其中，提供高水准的研究成果。

博物馆，如果发挥不了这类基本功能，那么建立和存在的必要性就让人质疑。既然是博物馆，大英博物馆的宗旨“包罗万象”、“免费向所有人开放”就值得借鉴，至少应该作为努力的方向。当然所谓“包罗万象”，是相对于各自所收藏的目标区域和范围而言的。

二、这本书的价值。

精美的图片、简短的文字、独特的视角、鲜活的讲述、丰富的信息，这些特色，既方便了读图时代的习惯：看图识字、享受视觉美，又提供了宏阔视域下窥斑见豹的真知灼见：从文物还原现场，展现200万年人类史。

我的总结就到这里。再次感谢两位主分享奉献的精神大餐，感谢各位的到来和支持，特别要感谢那位高中同学老到而精彩的分享！

下期书目推荐：《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

作者：贾雷德•戴蒙德[美]    译者：王道还、廖月娟

版本：中信出版集团 2022年1月第1版

推荐人：赵颖

推荐理由：

关于大历史与宏大叙事的作品，本书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正如陈嘉映所言:“我脑海中最好的一部，还是我最早读到的这部大历史”。

看完作者贾雷德·戴蒙德的学术经历与兴趣爱好，我只能用忌妒来形容。他简直就是为这样的书写量身定制的天才——语言能力、写作训练、专业背景、田野实践……不得不说，人与人的差距，从第一口奶就开始了。

本书有一个核心观点——各大洲的族群有截然不同的大历史，原因不在人，而在环境。这个观点听起来似乎并不新颖，有点像“地理环境决定论”的变体。

但本书最大的价值其实是对观点的论证，作者提出了四个因素：环境差异、大陆内传播与迁徙、大洲之间的传播、大洲面积与人口。

本书论证的过程让读者充分体会到了智识上的快乐，而那些开悟的瞬间，不禁让人由衷感叹：能与这样的伟大灵魂相遇——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