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级新闻凌馨:复旦新闻人,靠作品说话

2021-01-07|校友走访


03级新闻凌馨:复旦新闻人,靠作品说话

文/陈禹潜、施畅、丁美栋、朱作权


2005年,她是《复旦人周报》的主编,创办了第一期毕业生特刊。

2007年,她从复旦毕业,踩着纸媒黄金时代的尾巴,追求一份媒体的工作。

2020年,她在《财经》杂志,寄语学弟学妹,“理想不会破灭,依旧满怀热忱”。

“大家会觉得我脑子有点问题的。”放弃企业高薪,坚持工作在采写一线,凌馨的职业生涯里常做出一些旁人可能难以理解的决定。

在凌馨看来,复旦新闻人走到哪里都是靠作品说话。或许是这样的倔强,支持着她在少有人走的路上前行。跑别人不愿意跑的条线,做突发和调查报道,每天打一百个电话只为一个采访。

她惯于接受失败,喜欢“浪费”时间,热衷用笨办法,谈到采访生涯里的“意外之喜”,满眼热诚。

以下是我们和凌馨的对话——


Q:看到您带来了一份以前在复旦上学时做的《复旦人周报》,您现在是《财经》杂志的记者,从大学时代开始您就一直从事新闻事业吗?可不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

A:其实我一直是很想做记者的,初二的时候就想做记者。当时大家都说做记者要考复旦新闻,但那年我考复旦的分数不能上新闻系,所以我去了历史系。至于我为什么会到周报,因为当时我听到一个迷思,传闻说周报每年都有一个名额转系成功,然后我去了周报真的转系成功了,并且后来还成了周报的主编。我今天带过来的这份就是我创办的毕业生特刊,2005年的第一期特刊。


Q:在《复旦人周报》的经历对您而言,是学生时期一段重要的回忆。在这期间,有什么事情是令您印象深刻的吗?

A:当时周报的办公地点在叶耀珍楼,在那里写稿、办公的日日夜夜对于我而言是一段段难以忘怀的尽力。当时我们的《复旦人周报》是对标《新闻晨报》的,比如《复旦人周报》的报头跟《新闻晨报》是长得一样的。那个时候我们十分希望能够做校园里的真正的新闻,也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校园新闻采访实践的磨练之中,我们努力让自己成为学校里的舆论监督者。


Q: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你毕业后进入新闻行业的经历吗?

A:我记得我们毕业那年找工作也是特别难,因为那年是次贷危机,到处都在缩编。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太流行做记者了,我们全班就只有三个人做记者的,一个在南方都市报,还有一个在21世纪经济报道,另外一个就是我。我记得那时候毕业记者的签约底薪是4000块钱还是2500块钱,相比之下去咨询公司可以拿1万的底薪了,所以已经是到了所谓黄金时段的末尾了。

但我还是一门心思都在新闻单位实习,最早在《南方日报》,后来去《新闻晨报》,找工作也是面试了《潇湘晨报》、《南方周末》、《京华时报》等等媒体。现在我还记得当年找工作焦虑的时候,我也曾在东区拐角那个报亭那里边打电话边哭。后来我先找了个工作,在分众传媒做PR做得很不错,可我发现我内心还是更喜欢做一名记者。所以我在老师的介绍下去了香港《文汇报》,做了一年当上了副主任,参与了十七大、党代会、全国两会的采访工作。


Q:学姐您从《文汇报》来到《财经》工作,当时是怎么考虑的呢?

A:其实在我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财经》杂志,每一期都买来收集,现在也还在我家书柜里都放着,当时我心想说我要在《财经》退休。后来有朋友知道我很想到《财经》工作,正好那时《财经》要招人,我得知消息就马上去谈。但其实到《财经》做记者,一开始我收入是下降的,工作上也没有马上适应。因为《财经》要求很高,虽说我之前也跑过挺多重大的突发,但是《财经》要求的是你能写系统的大稿,是有挑战性的。

比如你要去做一些调查报道,我当时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去找跟调查对象有关的所有的人。现在是用天眼查,以前都是到处走访调资料。我曾有过做很难的采访,一度想要放弃,但是我想着我要打满100个电话,后来没有打到100个就联系到了。所以做记者有时候要习惯失败,习惯被人拒绝采访。但是你还是要花上很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很笨的办法,有时候正是笨办法,可能会带给你意外之喜。


Q:那学姐可以给我们分享一个你曾经跑采访时候用的笨办法吗?

A:我以前的领导叫罗昌平写过一本书叫《打铁记》,这个“铁”指的是原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刘铁男。当时我们做一个稿子,揭露他的贪污腐败。我去四川调查一个跟刘有关联的公司,非法侵占国有资产。为了得到有用的资料,我会做一些一般人认为肯定不会成功的事情。比如我当时去图书馆查资料,找到这个公司有一本厂志,一共只印了100份,里面详细地记载了这个厂的资产和产权变化,揭露了有关人员把租赁的国有资产变成了他自己名下的资产,这跟厂志的记录是不符的。这个可能你采访个三四天都不能得到的东西,我在图书馆花了三四个小时就得到了。

所以说有时候你学到一种方法,你可能用了10次20次你没成功,你就是你就觉得这个方法是错的,其实不是的。像当时图书馆找资料这个方法我至少用过五六十次,但只有这一次成功了。所以笨方法有一天会给你带来什么,最关键是就是你为他愿意花费多少时间,因此我总是喜欢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Q:在新闻学院就读期间,有那些老师对您影响比较大或者印象比较深刻?

A:比如黄芝晓老师。黄芝晓老师原来是《福建日报》的总编,在课上他总是告诉我们应该怎样办报。有时候,黄老师还会直接上手改我们的写稿作业,甚至帮我们周报画版。还有洪兵老师,洪老师有时候会请一些外面的记者来给我们上课,带给我们业界最新的指导,给我们很大的促进作用。洪兵老师的课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他给我们分享的例子都是时下最具有热点和讨论度的事件:比如说最近有世界杯,洪老师就讲世界杯的报道——由此,他的课程总是紧跟潮流,趣味盎然。


Q:新闻学院本身对您而言,或者对您之后的职业生涯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代表着什么?

A:我认为新闻学院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学院的师兄师姐们。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这些前人们的经验指导了我后来的记者生涯。我有一个最钦佩的复旦新院师兄,是复旦人周报的创始人之一,之后也成了记者。虽然他在报社负责财经部,但却对各种话题都很关注。因为他对各个领域都有了解十分优秀,所以他在他的单位是仅有的几个被指定跑全国“两会”的记者。我还记得我到晨报的时候,第一天他们说“你的老师不在,去跑“两会”了;还告诉我“你的老师特别优秀,要跟着他好好学习”。我心里只是期待,这个人是我师兄,应该会对我比较好吧。可真正和他工作之后,才发现他对我的要求更加严格。但经过他的指导,我的业务水平和在待人接物方面都学到了很多。

我还记得当时我在晨报的时候,这位师兄跟我讲,他说你需要有一个作品。当时他跑保险这条线,那个时候有一种叫保险联谊会,你可以认为像现在的保健品联谊会一样,让大爷大妈们都去参会,发你一些小礼物,然后就最终让你买他们的保险。他当时问我说我能不能去调查一下,我觉得机会很好就自己去调查,回来把稿子写了。我觉得人的人品真的很重要。因为这个稿子他也改了甚至直接写了一部分,但是他还是坚持要把我的名字写在前面。实际上有的时候实习生从记者老师那里会得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我们现在做了记者之后觉得没那么重要的东西,但那个时候身为一个实习生你会很感动的。虽然说最后成稿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我的名字没能放到前面,但我依旧十分感动。也是这位师兄告诉我,记者要做出好的报道,把事情做成,把稿子发出来,这是最重要的。


Q:您毕业之后大部分实践都待在媒体界,您一直想做媒体的原因和什么呢?

A:我觉得主要是喜欢吧。我做了记者8年之后,出去了一圈,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阶段想要什么了。后来我做过PR类的工作,也做过所谓的执行主编,但发现都不是我最喜欢的。在这些职位上时,我发现我已经不需要写稿子了,而只是指导指导小朋友。但我现在觉得一个人的能力永远都是要练的,如果你一直没有产出,你哪怕你再怎么去指导别人写,你的这种能力是会下降的。包括我们同届的、还有很多学弟学妹在公司里面其实都做leader了,他们都现在都不写东西,感觉这方面能力就下降了。


Q:当前媒体界人才流失很严重,您有没有什么想要分享给求职的学弟学妹们吗?

A:我觉得一个人是因为“我相信是这样子的”才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大家都是有自己的念想和未来的考虑,这是两方面。一个方面,比如说现在房价这么贵,记者收入又相对不高,你凭什么要求别人终身都要当记者? 如果有一个人他说我将来要去公关公司,但是我想先来做记者体验一下,又或者是说我觉得要知己知彼,先做记者再做公关我的业务能力肯定更强——这肯定是对的。如果苛求别人说我是要终身做记者的、我要做调查记者之类的,这样的话有时候就太盲目了。这件事的另一面是,对于学弟学妹们,我希望大家真的来到记者这个行业,不管待了多久,对这一行的理想不会破灭,依然满怀着热忱,觉得这里有一些我们追求的东西。比如,我觉得像我们这些新闻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当然有的时候你要为流量妥协一点点,可能你起个标题相对“震惊”一些,但是你不会脱离事实本身,还是会有些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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